文 | 雪小顽
(资料图)
编辑 | 苏建勋
整理、制图 | 张玉琼、周愚
最近半个月，室温超导是当之无愧的硬科技圈“顶流”。
事件进展可谓“日日新”。自7月22日韩国宣布合成LK-99超导体，忙于复现的科研界、坐不住的资本市场、兴奋的创业者、围观热闹的公众，全世界都在热烈追逐——这波风头已经超过了今年3月科学家迪亚斯宣布发现室温超导时，引发的讨论。
36碳制图
“这一波的讨论更热烈，时间持续更长，信息量也更大。”深磁科技创始人兼CEO彭楚尧说。在超导领域从业近十年的他告诉36碳，与迪亚斯那一轮的话题引爆点“室温高压”不同，韩国宣布LK-99的环境条件是“室温常压”，一旦验证成真，意味着人类实现超导的门槛几乎为0。
人类此前已在接近室温下实现过超导，但需要200多万倍大气压。迪亚斯当时宣称，可以把这一数值降到1万个大气压。尽管数值大幅下降，但1万个大气压仍是一个高门槛。相比之下，这次“常压”则意味着无需额外的高压设施，正常压强环境下就可以实现超导。
如果室温常压超导成为现实，意味着人类未来可以拥有无穷无尽的清洁能源，解决能源焦虑和环境问题。最直接的体现就是，在西电东输的能源输送过程中，能做到基本没有能耗损失。
“Too good to be true。”一位投资人对36碳感慨道。这次宣布的超导成果，完美得令人难以置信。
“别说给他颁个诺贝尔奖，就连诺贝尔本人，都得像小弟一样排在他身后。”一位视频博主的表达尽管戏谑，却也道出了室温超导的巨大意义，这也是为何一再爆出乌龙事件后，行业依旧对室温超导的新进展乐此不疲之原因。
硬科技固然值得更多耐心和试错。但是今年以来有关室温超导的吸睛、反转、熄火、卷土重来……如果一再上演“狼来了”戏码，在希望与失望之间反复横跳，对公众情绪也是一场巨大消耗。
室温超导这场“年度反转大戏”，直到现在尚未迎来终局。抛开这份热闹，对更多普通人而言，超导领域真正值得关注的议题是什么？
科研界加班，投资人约饭
这轮事件中，“常压”——这个关键点燃起了全球科研界的好奇心。
自韩国宣布消息后，中国、美国、印度、俄罗斯等多国的科学家们，纷纷展开制备、复现研究。尽管成果结论不一，但这种科研盛况在上一轮超导被热议时，未曾出现。
上一轮宣称的“高压室温超导”，科研人的心里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。
“高压还不如高温超导。”彭楚尧说。在物理界和工业界，普遍认为实现超低温比超高压更容易。尤其对于长距离或者大容积的电工装备，超低温更容易实现。相比之下，上万倍的大气压需要用金刚石顶砧或者各种大型压机才能实现。
所以当迪亚斯3月对外公布成果时，学术界的普遍态度都是“静待验证”——一个“静”字，与这一轮全球科研界忙于复现验证，形成鲜明对比。
从最近的公开报道来看，除了以天为单位的成果进展，有国内科研团队一天连续工作20个小时以上，也有高校实验室在B站发视频走红，还有原本打算不对外做回应的科学家，被临时“抓壮丁”去做话题直播。可谓热闹。
科研界忙于加班加点做复现试验的时候，资本市场率先露出了兴奋的一面。
二级市场反应最直观。A股超导概念股在事件发酵后集体爆发，法尔胜、永鼎股份、中孚实业等多家股票涨停，美股美国超导盘前涨幅一度超过150%。甚至有公司连续三次发布异动公告，提示股票交易风险，却也没挡住燥热的市场情绪。
素材源自公开报道。36碳制图
一级市场也在热情奔走。这半个月，彭楚尧不断收到来自VC投资人的约饭邀请。见面后大家最先问的是：“这次到底是不是真的？”也会有人每隔一两天，就给他发事件进展的视频链接。
但那波懂的投资人依然懂。他们在饭局上关注和讨论的话题，是技术已经成熟的高温超导蕴含哪些产业化价值，有哪些应用场景和市场机会。
在关于超导的技术路线中，目前最成熟的是低温超导，已经实现产业化；其次是正在快速发展的高温超导，人们较为熟知的磁悬浮列车、可控核聚变、电力输送等领域，都是高温超导可以布局的应用场景。
过去几个月，投资人对超导关注点发生了改变。彭楚尧的体感是，3月的时候，投资人的探讨还没有深入到产业，他们更多是好奇当时迪亚斯宣布实现的室温高压超导是什么，处在建立认知的层面。而这一轮，投资人的关注点转向了超导的产业化。
当我们谈论超导时，值得关注的是什么？
回归理性视角，超导领域真正有价值的关注点是什么？
可以从超导的两个基本特性——零电阻和完全抗磁性出发。二者是否兼备，是围观一项成果乃至做出真伪判断的重要参考维度。这次事件中传播度很高的视频成果素材，都展现了所谓“超导体”的悬浮效果。
韩国LK-99团队发布的室温超导实验视频截图
“悬浮不等同于超导，这是一个很大的误区。”彭楚尧介绍，网上传播的多个视频，悬浮的画面看上去唬人，但悬浮不等于完全抗磁性，靠其他控制力和效应也能实现悬浮的效果。
这就像魔术，即使呈现出的视觉效果再酷炫，也不代表真实存在。至于零电阻这一维度，此次事件中少有团队呈现出电阻测试的结果。
参考成熟技术路线已经走过的路，超导应用研究专家洪智勇此前告诉36碳，对于下一代实用化超导体，全球科学界还没有达成一个共识，大家也不知道下一代材料到底是什么。但这一定也是以二三十年作为时间尺度，不是短期内可以实现的。
相比于当下还远未明晰的常压室温超导，经历30多年发展、目前正在加速走向产业化的高温超导，才是人们努力伸手够一够，能摘得下的果子。
高温超导的下游应用分为两类：一是大型电工装备，例如电缆、变压器、电机，都可以更新为对应的超导版本。二是利用超导材料的稳定强磁场，衍生出的可控核聚变、粒子加速器、超导磁悬浮列车等应用方向。
未来，高温超导的商业化机会将更加明晰，这些应用也距离人类的生活更近。
超导关乎着人类对未来的想象，它的颠覆性价值，值得孜孜不倦地投入、试错和追逐。只是希望当下一个超导领域的突破性进展宣告出现之前，能够有更扎实的论据和数据支撑。毕竟，我们都不希望这项圣杯级别的顶尖科技，成为“狼来了”故事中，那个放羊的孩子。
